精选文摘:溅入眼睛的鲜血
逃逸
十三年前一个夏日的傍晚,我醒来时看到身上盖满了白色。
刚开始以为是在梦里,屋子里的气味和床边的输液架子让我骤然意识到是在医院。右手腕有点疼,我翘起脑袋想看看是怎么回事,忽然有人伸手按住我的肩膀。我看到是乔通,心里立时一哆嗦。他刚才在手机上玩游戏,手机里回响着激烈的枪击声。我和他是好朋友,前几天翻了脸。朋友翻脸比陌生人更可怕,他曾让人用手铐铐了我俩钟头。他那张精致的名片上印着“金融工作者”,实际上是放高利贷的。
乔通用手摁了摁我的右手腕。我的手正被一缕纱布捆在床帮上。是输液针鼓了,手腕上像新生出一个饱满的肉瘤。乔通微笑着说:“很好。”他的笑容让我有点毛骨悚然。我想问一下我为什么住进医院,可又不愿跟他搭话。我匆忙回忆着住院过程,脑袋像打了麻药似的发木。我茫然地满屋子乱看,神情中透着一股傻气。
乔通伸出左手在我眼前晃了晃:“认识我吗?”
我心里一动,以为找到了躲债的好方法。我问:“你是谁?”
马远来病房看我时,我正闭着眼睛装睡,脑海中反复跳跃着一串数字:73651。这串神秘的数字不停地变换形状,像一把把尖利的匕首迎面刺来。我依稀感觉它们是一条隐秘的线索,一时却又理不清跟它的关系。马远一进门,乔通的手立时停止了在手机上忙碌,狐疑地看着他。我当时还不认识马远,以为他是来探望邻床那个喝了安眠药的中年人的。马远不到二十岁,又高又瘦,两只手分别提着一箱牛奶。牛奶好像非常沉重,坠得他弯着腰。马远站在我的床头,乔通急忙从塑料凳子上起身让座。马远不肯坐,怯生生地看了看床上的我,又看了看乔通,一时拿不准先跟谁说话。乔通从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上断定了他的身份,说话时口气里带着一丝冰冷:
“你的车?”
马远嗫嚅着说:“是。”
乔通说:“大夫说很严重,可能要成为植物人。”他用手指着我肿胀的右手腕,“你瞧,针鼓成这样,他都不知道疼。”
马远没看我的手腕,涨红着脸辩白道:“是他撞我们,不是我们撞他。”
乔通说:“撞你?难道他疯了吗?废话少说,先给他看病吧。”
马远说:“车上拉着鸭梨,怕烂了。”
乔通冷笑:“鸭梨重要还是救人重要?”
马远离去时,我看到他身上的紫色T恤像抹布一样糊在身上。乔通让他把牛奶提了回去,他说我现在人事不知,还不到喝奶的时候。我从他俩的对话中猜出我是遭遇了车祸。我的伤势远不像乔通说得那样严重。他刚才的话显然是为了拿到赔偿费所埋下的伏笔,我不愿被乔通埋在里面,一时却又不想撕去失忆者的伪装。乔通发现我正看着他,又将脸凑到我的眼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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