精选文摘:溅入眼睛的鲜血(8)
逃逸
我跟他定好次日凌晨三点钟去三十里铺拉轴承,让他赶上最早一班发往天津的班车。三十里铺有许多民办轴承厂,产品远销非洲和南美洲。我睡觉之前定好了闹钟。没想到闹钟失了灵。我起床时已经三点半了。凌晨的街道非常空旷,天地问涌满厚重的雾霾。我开得飞快。车灯像两根明亮的柱子捅开眼前的黑暗。我不知不觉中将车速提到了最高,可以清楚地听到空气与车体的摩擦声,我感觉到自己在随着汽车剧烈地颤抖。夜间游荡的蚊虫像子弹一样噼噼啪啪打在挡风玻璃上,我的视线变得愈来愈模糊。我打开雨刷,晃动了两下突然停了。我正想减速停车擦一下玻璃,突然,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抚摸我的脸。这只手黏糊糊、臭烘烘的,好像沾满新鲜的屎。车里就我一个人,不知这只手是谁的。我惊恐地朝左一躲,方向盘一偏,冲着迎面驶来的一辆汽车撞了过去。这辆卡车四四方方,异常庞大,就像一排黑乎乎的房子,又像一只巨兽的嘴巴。
我眼前漆黑,以为自己死了,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屋子里的黑色。我急忙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阳台上往下看,我的汽车正停在楼下,在暗淡灯光里闪着明亮的蓝光。妻子已经上夜班去了,她每次上夜班都会走得毫无声息。我靠在床头上想回味一下刚才的梦境,闹钟响了。
我后来知道这个梦是命运对我做出的明确警示,如果我及时领悟,后面的惨烈事情就不会发生。我当时拿着车钥匙走出家门时,只是暗自提醒路上开车小心点。
我怕乔通来家里找我,一大早赶到了医院。在病床上躺好之后,开始消化已经折磨了我六个多小时的恐惧。这种恐惧比噩梦更可怕,我的性生活失败了。
妻子问起我脑袋上的伤,我说中午跟乔通一块儿吃饭,走出饭馆时被一辆电瓶车撞倒,头磕在饭馆门口的铁牌子上。她还不知道乔通跟我翻脸的事。她用手指轻轻摸着我的头:“疼不疼?”我说不疼。她借着床头的灯光认真端详我的脸,确定我是真的不疼。她放心了。然后,她麻利地关掉灯,起身拉开窗帘。她再次躺在床上时,已经把身上的浴巾扯掉了。月光从窗户里透进来,屋子里的色调带着一丝朦胧。她身上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银粉,她在织布车间挡车,每个班要步行七十多里路,却一点儿不嫌累,每次下了中班都会性欲勃发,像一堆熊熊燃烧的柴火。我喜欢她这样。她以熟悉的节奏扑上来时,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串数字:73651。我一愣,随即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。我突然知道了与这串数字的关系。这是噩梦中撞向我的那辆卡车的车牌号码。我在惊异中身子迅速软了下来。妻子的动作一停:“你怎么了?”我不愿把那个梦告诉她。她打开灯,盯着我失神的眼睛:“你想什么呢?”我说:“没想什么。”我疲软地滚到一边。她沉默了一会儿,用手轻轻抚摸我的后背:“别为贷款的事发愁,咱不是有车了嘛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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