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活回忆:太阳看不到的一隅(5)
人世间
不知是受人传授还是无师自通,奶奶那时候已通晓医术。她看过后,送来几包用益母草熬制的益母膏和红糖,说用开水给孩子冲着喝吧,会好起来的。服药一个月,果真就能下地了;一年后,还慢慢胖了;到了十六七岁,便出落成一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了。
这是奶奶第一次救了我妈。其实,我妈早该嫁到奶奶家,只是姥姥家贫困潦倒,需要帮手,里里外外离不开她。再说,我爹那几年也没在家,先是被日本鬼子抓去修要塞,后来又去了金矿,回来已是二十五岁,那时候算是大龄青年了。
奶奶会看病,在肇兴早已声名鹊起。有一天,伪保长家的独苗儿子得了一种奇怪的重病,去鹤岗和佳木斯的大医院诊治也均无好转。后来孤注一掷地找到奶奶,也不知她用了什么偏方异术,还真就看好了。保长感激涕零,送来一大笔酬金,奶奶执意不取,趁机求他说,家里老大去修要塞也这么长时间了,现已二十有三,该成家了,若能想办法捞回来,我们将感激不尽。没多久,那保长果真就疏通了关系,将我爹扣在一个大柳条筐里,随着外出买菜的大车逃了出来。为防鬼子追来抓人,奶奶又赶紧打发我爹去了很远的太平沟金矿,到那里以理发和做饭谋生。据说,等日本鬼子的要塞工事修好后,为了保密,那些劳工全被日本鬼子杀害了,而我爹却侥幸保住了一条性命。这不得不佩服奶奶的远见卓识。
我妈十八岁那年,奶奶为他们订了婚期,并捎信到金矿,让我爹回来完婚。那时候,婚期一旦订下便不能更延。可到了典礼时辰,我爹也没能赶回,我妈只好按照奶奶的安排,抱着一只大公鸡拜了堂。我爹赶到家,已是第二天的深夜。原来,他是与另外三人搭伴往回走的,半路上那三人说去林子里拉屎,让他看着行李。挺长时间过去了,三人却再没回来。他进了林子又喊又找,连个影子也没有,眼看天色已晚,就只好独自赶路了。到了驿站,他又住下等待,认为他们会追赶上来。可两天后也没音信,只好将他们的行李存给驿站,自己继续赶路。几年后我爹去太平沟放木排,才知道那三人有两人死在山里。第三人应是凶手,劫了死者的金子,便没了下落。或许,都知道我爹只是个理发匠,兜里没有金子,才未陷入被谋杀的阴坑。看来,黄金既是财富,但有时也是夺命之物,世间福祸,谁说得清呢?
我妈自那场大病后,一直没来例假,婚后两年都未孕,直到二十岁那年,才生了我大哥,却又得了“产后风”。在当时,这种病十有八九是要死人的。我奶奶却很沉着,只吩咐我爹在大锅里添了大半锅水,里面泡一捆子艾蒿,用旺火烧煮。待水烧开,将做豆腐用的隔水木框架在锅上,木框上又横几条子木板,再铺一片席子,便将我妈赤条条地横了上去,然后用一床棉被把她和隔水框整个笼罩起来,就像躺在笼屉里。就这样,几番桑拿,我妈竟奇迹般的痊愈了。此后,她对奶奶无比尊崇,即便现在,提起奶奶,都是奶奶如何如何的神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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