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文小辑:孤臣泪,双泪眼(19)
孤臣泪
前后下了四道“传谕”,整整观望了一个多月,李鸿章这才离开广州,前往上海。“不特安危系之,抑且存亡系之,旋转乾坤,匪异人任”,朝廷的谕旨,已经不是在催促,而是在恳求了,即便如此,李鸿章仍然在上海滞留了两个多月,以观其变。他对邮传部大臣盛宣怀说,“和约定,我必死”,神色怆然。他是1900年10月1日,在天津接的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,这是清封疆大吏中的最高职位,号称“疆臣领袖”,但重回权力巅峰的李鸿章,没有一丝喜悦。早在他抵京之前,慈禧太后就已带着光绪皇帝,仓皇逃离了紫禁城,这时的北京,已经是外国人的天下了:前门外大街以东,英国辖区;前门外大街以西,美国辖区;前门内大清门以东至东单牌楼,英国辖区;崇文门以东,法国辖区……各国军队在辖区界内,或衙署公廨,或庙宇会馆,或住宅铺户,分队驻扎,各国划定分界之后,凡界内居民住户不拘贫富,各于门前插白旗一面,表示归顺。
举步彷徨,满城白旗。
偌大的北京城,名义上仍由清政府管辖的区域,目前只剩下了两个小院:一是李鸿章寄寓的贤良寺,一是奕劻的亲王府。而庆亲王府之外,有日本士兵持枪日夜站哨,贤良寺外,则有荷枪实弹的俄国兵日夜把守。10月11日,李鸿章到达的当日,即会同庆亲王奕劻,与德、奥、比、西、美、法、英、意、日、荷、俄11国代表进行谈判,而庆王奕勖不仅苟且,而且贪腐,只会一味推延。马关遇刺的后遗症不时发作,有时谈着谈着,李鸿章就突然脸色苍白,天旋地转,大汗淋漓。有一种大厦将倾,独木难支的恐惧。天气一天天凉了,转眼就到了北风呼啸,九城飘雪的年底。1901年1月15日,李鸿章和庆亲王奕劻代表大清国,在“议和大纲”上签字,签完他此生最后一个“乞和”条约后,李鸿章“吐血不止”,而此时的大清王朝,也已是日薄西山,气息奄奄。
没有人知道那一刻,他都想了些什么,历史将很多细节抹杀了,历史没有温情。骨瘦如柴的李鸿章,静静地躺在西跨院,感觉自己的生命,正一步步走向尽头。淮系的重要人物周馥,在保定直隶藩司衙门接到“相国病危,嘱速入京”的急电,匆忙赶往贤良寺,他见到的李鸿章,已是“鼻塞声重,精神困顿”。最让他悲愤的是,李鸿章逝世前一个小时,俄国公使竟然来到他的病榻前,逼迫他在中俄交收条约上签字。李鸿章一言不发,瞑目如死,俄国人竟然强迫他的助手,强夺李鸿章的印信,面对此情此景,周馥不由得放声大哭。
哭声惊动了李鸿章,他突然张开双眼,口唇颤动,却不能出声。周馥哭着说:“老夫子,老夫子,你还有什么心思放不下啊?你经手的未了之事,我辈可了,你请放心去吧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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