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摘精选:山梁上,老榆树的女人(18)
青杏
说去么,她把明贵搂紧了些,他欠我的。
你就——幺蛾子多的。老五婆姨叹了口气,三哥是真的疼你……她抠着手指头,没再说话。
人都散去后,她安顿明贵睡下,翻身下炕。你起来!她说。
三哥怔了怔,慢慢爬起身,跟她去堂屋。
她点燃两只白烛,摆出周马驹的牌位,燃了香,你跪下。
牌位映在烛光里,上面的字模糊得像一片聚拢的蚂蚁。
三哥迟疑着跪趴在供桌前,铜褐色的脊背一鼓一鼓,像隆起的山梁。
啪——像窗纸绷裂的声音,马鞭子在三哥背上留下一道渍痕。
三哥吸一口凉气,蓦然回头看着青杏。
我不为驹娃,也不为周家,你欠我的,她咬着牙说。
我欠啥——三哥拧着脖子,那我,那我还你么,他又龇了龇牙。
你能还我一辈子不能,你能把明贵塞回我肚子里不能?
那你下手轻些个,三哥嬉皮笑脸地看青杏。
青杏的鞭子乱了,疯舞着。啪——啪——鞭子如蛇一般在三哥铜褐色的脊背上游动,所过之处,是慢慢渗血的渍痕。
起初,三哥还拧着脖子一脸不在乎。慢慢地,他的笑隐没了,代之而起的是惊讶和委屈。
青杏忽然觉得背上像落了麦芒。明贵不知啥时候醒了,一声不响地看着鞭子落在三哥的背上。他赤裸着身子站在屋门口,烛光在他身上涂抹出一层淡淡的猩红。他的小鸡鸡直挺挺地翘着,脸上笼着一层诡异的笑。
十
青杏直起腰,摘下草帽,抹一把额头的汗。公爹在麦田那头,脊背在黄熟的麦子间一起一伏。
七月的日头像团火,土腥味噎得嗓子干咋咋的疼。黄绿相间望不见尽头的山梁,麦地一片连一片,乏累从骨头缝里往外渗,茫无头绪的烦恼燥闷。
一队骑兵从梁弯里冒出来,停在地头前。她愣怔地站着,忘了惊慌。一个当官模样的男人跳下马,左右寻睃着蹚进麦子地,在离她不远的地方,目光刺啦啦从她身上划过去。她的身子不由得一紧,像萱麻拂过一般。
下马,收麦子,男人威声武气地一挥马鞭子。
没镰刀,一个当兵的喊。
狗日的,拔,他说。马鞭子啪啪地抽着落满尘土的马靴,靴子上落下一道道白印子。有人喊他三哥。
他叫龚启三,是省军骑兵连连长。
癫狂鬼,她翻个白眼,走到地头的老榆树下,给自己灌了一碗凉茶,手背在嘴上一抹,眯眼望着满梁坡的兵。丧眼,她咕哝一句。她气不顺。
周马驹晃晃悠悠跟在当兵的身后。听说他是开春时跟三哥的部队走的。他的烟毒害得半春子小产了,碰巧三哥的部队路过木垒河城。
正月里,她去木垒河城找过他。
那时,他正躺在半春子的炕上忍受烟毒。他围着被子,脸上的疤还没脱尽,斜靠在枕头上。屋里弥漫着刺鼻的尿臊味。她皱皱眉,站在炕沿边。后墙的窗玻璃上结着冰花,透着白蒙蒙的光。胸口鼓胀得快要裂开了,所有的话都挤在嗓子眼,一句也说不出来,憋得眼睛又酸又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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